張愛玲 紅 玫瑰 與 白 玫瑰

每人都有第一次，而振保的第一次是這樣的：一個窮學生到法國遊玩，在街角買了妓女的一個晚上。廉價香水，混著臭狐，那妓女總是不放心自己的氣味。那時他心想：「這樣一個女人，我還是做不了她的主人。」故事由這兒展開。

這個是有關「做主」的故事，在人生中、在愛情中。千古感情事歷久猶新，《紅玫瑰與白玫瑰》這故事絕對值得一看再看。短短數十頁，有人看到男生在傳統禮教中不能自已；有人認定每位男生心中總有兩朵玫瑰，一紅一白，要了白的，便敗給了紅的；我想到的卻是：女生，要做誘人的紅，還是聖潔的白，才能在這愛情角力中作主？

你是紅玫瑰、還是白玫瑰？

故事中的兩位女主角，張愛玲把她們分為紅玫瑰與白玫瑰。紅的風情萬種，是困不住的鳥，總愛犯規。在故事中，她是人妻，比起情夫，她更愛偷情本身。直到遇到真愛，便奮不顧身，就是這點深深吸引着男主角振保：「成熟的驅體內卻是孩童的心。」白的是最理想的妻子，自己卻低到塵土裏去。整個人就白紙一張，給男生無限的想像空間，總以為自己可做她的天。

讓文字蹦到現實中，就是男生口中：「有些是想要與她快樂，有些則要她為女朋友。」狂野的愛情是刺激的，後者的柔順卻能讓男生「更男生」。但這樣的分類，似是太不近人情。我認為在愛情裏頭，沒有女生會野一輩子，也不會一生都循規蹈矩，一點點「心癮」都沒有的。只是，有些女生先紅後白，玩着玩着，卻動了真情，跌痛了便從此便只要純真的愛，就像書中的人妻嬌蕊。而有些人則相反，柔順被人背叛便學做野孩子，就像振保妻子。

你要作紅玫瑰、還是白玫瑰？或許那只是不同時期有不同需要。但可以肯定的是，一朵白玫瑰若染紅了，無非是遇到錯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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哪朵玫瑰最吸引？就是那朵得不到的。

還在想要做哪朵玫瑰最能成為男生的「理想情人」？要當個「觸不到的她」？還當個「小鳥依人」？書中的答案卻是：人總最愛得不到的東西。

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，至少兩個。娶了紅玫瑰，久而久之，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，白的還是「床前明月光」。娶了白玫瑰，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，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硃砂痣。

嬌蕊是別人的妻子時，她深深吸引着他，由調情到睡倒在她懷中，書中寫道：「振保的快樂更快樂，因為不應該。」到她想要離婚時，振保不要她了，任她哭了一整晚。振保對着妻子烟鸝漸漸生厭，嫖妓賭錢，越來越明目張膽，烟鸝不但出軌，竟也被他激發起強悍一面。純白上添了個性，振保這時竟看到不一樣的美。

這樣的心理怎樣捕捉？想着別人要甚麼，倒不如想想自己要甚麼。因為，我總相信人總會吸引與自己相似的伴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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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生要自己的主人－全憑愛得徹底。

最後，回到老問題，女生怎麼才能做自己的主人、勝出這場愛情角力？是紅玫瑰，還是白玫瑰，或許都是「時間的錯」；男生愛得不到的，難道就要小心計算、步步為營、給予「剛剛好」的愛？

雖然，張愛玲筆下的情節都晦暗、悲觀，但這兒卻給了一個明確的答案。振保不願為嬌蕊放棄大好前程，於是放棄了她。前一晚是枕邊人，後天卻是陌路人了。他繼續向他的美好人生進發，娶了賢妻，事業蒸蒸日上，應該算是一個勝利者吧？因為當晚哭的是她。

多年後，他在車上碰到她，聽她離了婚又結了婚，生了小孩子，老多了。

振保冷笑道：「你碰到的無非是男人。」嬌蕊並不生氣，側過頭去想了一想，道：「是的，年紀輕，長得好看的時候，大約無論到社會上做甚麼事，碰到的總是男人。可是到後來，除了男人之外總還有別的……總還有別的……」

這場愛情角力的必勝法是：破釜沉舟，愛得轟烈、徹底。因為這樣才會沒有後悔和回頭的餘地，最後，明白錯摸也總算是緣份，那刻骨銘心便就能沉澱成力量，才可全心全意地走自己的路。嬌蕊問振保：「這些年又怎樣？」振保竟然哭了起來。